而现在的她，已经连张嘴问一句的勇气都没有了。

她就这样在贤阳城里住了下来，租了一间小小的屋舍，独门独院，地处偏僻，门前生着两株垂柳，此时已光秃秃的。

转眼间过了七八日，年关已到，贤阳城里张灯结彩，喜气浓浓。隔壁的房东见她一个单身年轻女子独自住在这里，便两次三番地来邀请她一同过年，都被她婉拒了。

又过了几天，一年一度的上元节至，凌晨的时候下了一场清雪，不过雪花还没落地就融化了，倒是树挂上积了薄薄的一层。远远看往，远处的山巅白茫茫一片，山下碧水脉脉，满城梧桐蔽日，一片湖光山色。

房东是一个三十多岁的胖胖妇人，长得十分和气，膝下有一双儿女，丈夫是城里私塾的教书先生，也算是小康之家。那女孩子似乎很爱好楚乔，天天经过门前的时候都会抻着脖子往里看，她哥哥见她好奇，有时候就在下面托着她，让她趴在青墙上瞧一瞧。

傍晚的时候，楚乔怕房东再来叫她吃饭就自己出了门。

天还没黑，灯市也还未开，但是街上已经十分热烈了，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各种小吃摊位绕着大街摆了一整排，贩卖酒肴烟丝胭脂玩物的小贩挤满了贤阳主街，楚乔嫌这里太热烈，就稍稍避开了。

由于是节庆，平日不出门的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们也纷纷出了府，街上随处可见几人抬着的肩舆、软椅或者马车，一辆辆从楚乔身边经过，偶然飘出几缕欢笑声，和着远处吹来的热热熏风，一派祥和静谧的景象。

相较于满眼的红粉艳绿，楚乔穿得十分素净，但毕竟是卞唐皇宫之物，到底比寻常的民服华丽精巧。藕色云纱薄衣，浅蓝藕白长罗裙，以极淡色的丝线绣出一朵朵淡淡的玉兰，远远看往，如清新的冉冉新荷。加之她淡定轻温的气质，独自一人行走在梧桐深寂的长街上，过往的书生公子无不争相注视，偶有想要上前来搭讪攀谈的，走到她身前却略略踟蹰，只感她的清冷舒淡之气不似寻常女子的自持造作，而是实实在在没将这重重人影放在眼内，稍一犹疑，她就已经往得远了。

天气渐黑，暮色四合，天公作美，赐了今夜一轮圆月，星子寥落，淡淡的月华轻轻地落在了她的肩上。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来到贤阳城了，三年前，她带兵逃出真煌城，途逢遇难的赵淳儿兄妹，护送之后遭到赵淳儿的追杀，一路逃到此地。

岁月促，流年似水，赵嵩多年来杳无音信，当年呼风唤雨的天家皇子，想必早已由于身有隐疾而淡出了大夏的角逐之争。而赵淳儿更是零落成泥，一步步迈进了九幽之所，如今飘零碎落，不知身在何方。

楚乔嘴角牵起一丝淡淡的笑，那笑脸如此淡薄，尚未滑到脸侧就已然消散，看起来像是一笼淡淡的烟雾，哀凉地散落在冷风之中。

也许，李策说的对，这个世道，太精明的人总是不开心的。

远处亮起了大片残暴的灯火，红红绿绿，金黄暗粉，一派琉璃。爆竹声声，孩童欢乐的稚笑、小贩的叫嚷，顺着湖岸的风一丝丝传来，听在她的耳朵里，像是温润的冷火，热热地亮着，却丝毫没有热意，好似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上元灯会，已是久违了。

她抬头看着，眼力依稀穿透了时间，定格在最初的那一日。

朱红小马，白裘孩童，手提着雪白的兔子灯，跟在那个少年身后，那人回过火来，眼里是清凉的静寂。她一直认为那是冷淡无情的残暴，以高高在上之姿，不屑地俯视着下面的芸芸众生。

然而如今再一次回想当初，她却仿佛清楚地看到了他的眼底，看到了一丝隽永。

假如没有当日的花灯穿梭，没有孩子的爆竹惊了她的小马，没有让她奔跑出城外，和燕洵在雪地里跋涉一夜，那么一切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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