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棠梨似乎对他的出身了如指掌。面对着那位陆家夫人如此失态的灼目眼神，她都没有表现出半点惊讶，反而笑意盈盈地走上前和陆家夫人说了一小会儿话，同时用自己的眼睛打量着对方努力掩饰自己复杂情绪的那种战战兢兢的神情。

嘛，还挺有趣的。

这无聊的谈话，左不过就是陆家夫人旁敲侧击地询问流星是哪里的人、怎样来到景城、家人如何等等。

妇人的伪装一般都是很拙劣的。

“那么，您认识流星吗？”楚棠梨仍然笑着，但同时却抛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只见陆家夫人一下子神色就变得慌张起来，她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露出一种古怪的神色。

楚棠梨的语气明明还是这么善解人意，但陆家夫人看着对方那是眼睛，就会产生一种心悸的想法——

她已经知道了全部。

陆家夫人立刻否认了，这个否认堪称是仓促。她回答：“啊、这个嘛，当然不认识了！像之——那孩子这种眼睛奇特的人我还是第一次看见。”

硬生生地把“之镜”两个字咽在喉管。

楚棠梨笑意更甚，“哦？您怎么看得出他有复眼的？”

要知道，流星，或者说陆之镜，他虽然身体内部的结构已然被改造，但是在外表上却是完全看不出来的。

呵呵……可真是耐人寻味。

陆家夫人脸色又白了几分，佯装不知：“啊？那个叫复眼啊……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你看他眼神没有焦距的吧？实在是太惹人怜爱了。”

楚棠梨也就只好顺子她的话语说下去，附和道：“是呢……夫人你家这个小少爷可真可爱，多大了？”

她半蹲着伸出手摸了摸这个小男孩柔嫩的脸颊。

这位年幼的小少爷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被陆家夫人牵着，那双黑黢黢的眼睛一直来来回回穿梭在聚会上色彩缤纷散发着好闻香气的纸杯蛋糕上，偶尔看一眼也站在此处的沉默寡言都的流星。

粉雕玉琢。

“六岁了。”只要提到孩子，妇女们就会很乐意打开话口袋。

陆家夫人也是如此，似乎喋喋不休地描绘她现在的孩子，就可以忘记一些绝算不上是光彩的往事。

就比如现在。

“你还年轻可不知道，这孩子可调皮极了，从来不会安安静静地坐在位置上，总是喜欢到处跑，到处惹事，今天都已经是他最乖的时候了，不像之——不像其他孩子那么听话。”陆家夫人说完再稍微寒暄了几句，就带着小孩子走掉了。

楚棠梨看着那个背影。若有所思。

想必，在看到久违多年的自己亲生儿子的脸再次重现，这两天肯定是会害怕得睡不着觉吧。

不过还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陆家人要把自己家的最尊贵的少爷弄成这种模样再狠狠丢弃啊。再生了新的儿子，企图把以前的人所留下的痕迹全部抹掉。

她再次看向流星：“我们走吧？”

流星便十分听话地跟着她走了。

远处的陆家夫人脊背上都是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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